篮球球赛直播

哨声未响

屏幕里的篮球赛直播正进行到最后一分钟。比分胶着，汗珠在特写镜头下闪着光。观众席的声浪几乎要穿透屏幕。但我的目光，却总被角落那个身影牵走——父亲坐在旧藤椅里，头微微后仰，眼睛闭着，胸口规律地起伏。

他睡着了。

就在主队投进关键三分，解说员嘶声呐喊的瞬间，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这鼾声与直播里的鼎沸人声交织，构成一种奇特的二重奏。茶几上，给他泡的茶已经没了热气。

我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。也是这样的夜晚，但位置是颠倒的。那时我蜷在沙发里，困得眼皮打架，却强撑着说“不困”。电视里模糊的人影跑来跑去，哨声尖锐。父亲的大手会轻轻落在我头上：“睡吧，比赛爸爸替你看着。”第二天清晨，他总能清晰复述最后时刻的绝杀，仿佛我们真的一起见证了它。

原来，有些陪伴与比赛本身无关。它关乎的是共处的时间，是愿意把生命的一个片段，安放在彼此身旁的静默里。就像此刻，他未必需要看懂每个战术，我亦不需要叫醒他。我们共享着同一片喧哗下的安宁，如同共享着流逝的、不可言说的事物。

终场哨响，屏幕里人群狂欢。父亲恰在这时醒来，迷迷糊糊地问：“结束了？谁赢了？”

我递上那杯温茶：“你支持的队赢了，最后一球很精彩。”

他啜了口茶，眼睛弯起来：“那就好。”

窗外夜色深沉，而某些东西，在哨声之外，永远地留在了场上。